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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章.国运


  周小白认得不错,苏孝犁递给周小白看的,正是当年在云中客酒楼当中,周小白递给苏凌擦拭用的丝帕,左下角尚有周字可做见证。只是如今只是见到这丝帕,苏凌又到哪里去了呢?

  苏孝犁叹了口气道:“这饭食原是寺院之中伙房僧人给我送来的,方才我看到此物便拿去问他,谁知他也不认得这个东西。”

  周小白疑惑道:“那这丝帕从何而来?”

  苏孝犁道:“我这房中进出的只有几个人,晚饭送来以后便只有两人来过,你是一个,另一个便是太皇太后的服侍太监兴安了。”

  周小白听后,想了想道:“兴安?王爷的意思是兴安知道郡主的下落么?”

  苏孝犁苦笑道:“他不光知道,依本王来看,我这闺女多半落在太皇太后手里了。”

  苏孝犁猜对了,苏凌郡主此时正在皇宫大内之中,正在慈宁宫里陪着太皇太后张氏。此次香山祈福大会之上,苏凌原本站的好端端的,她身旁一小太监忽然说到:“太皇太后要见你,郡主请跟我来。”苏凌便跟了他走从一旁岔道上走了。

  岔道所在之处比苏凌站的地方矮了许多,乃是一个阶梯顺着主道缓步而下,苏凌走的很突兀,以至于下了阶梯几步,苏孝犁便看不到她了,这也就一瞬间的事情。至于后来太皇太后张氏问话、找人之举,不过是排了一场戏给苏孝犁看看而已。

  太皇太后张氏看着跪在那的苏凌,很长时间都没说话,这让苏凌心中充满了不安。此时此刻,苏凌就像一个被捕猎者盯上了的小白兔那样,内心惶惶不能自已,也亏着是她平日里隐忍的性子,至少在表面上来看,现在的她还算是平静。

  太皇太后咳嗽了一声,便吩咐兴安带上来一个人。等人到了太皇太后眼前,苏凌悄悄抬眼看去,只见那人一身道袍装扮,相貌丑陋,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,左眼上有着一道伤疤,似乎是为暗器所伤,那眼眶里的左眼珠子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,让人乍看之下会感觉有些害怕。

  更让人奇怪的是,这人进了宫内见了太皇太后张氏,他却不拜不揖,脸上神色也似寻常——这人到底是谁,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架子呢?

  不待苏凌细想,太皇太后张氏却开口了:“盲道士,哀家这次把人带来了,你想见她究竟为了何事?”

  盲道士听了,微微一笑道:“太皇太后,贫道不过是一江湖术士,此番就替郡主相面一番而已。”太皇太后闻言一愣,一旁的太监兴安有些看不下去了,立时道:“盲道士,你好大的胆子,竟敢戏弄太皇太后么。”

  盲道士听了这话,收起了笑容,郑重道:“贫道所相,皆为天相,此事非同儿戏,汝等岂能得知?不信,你可问问太皇太后,贫道可曾虚言?”

  太皇太后听了此话,心底里叹了口气,心中颇有些懊悔当日为皇帝朱祁镇选后所做的决定,但是现如今的事毕竟关系着大明的气运,难道自己做的这一切就真的白费了吗?

  盲道士可不是一般的道士,他是天底下元末以后全真派唯一的传人,此人看上去虽然只有四五十岁,但是谁也想不到他竟然跟明太祖朱元璋说过话的——虽然只是见于《太祖起居录》里的记载。

  《太祖起居录》中记载,朱元璋修南京故宫的时候,没有完全按照刘伯温的设计,擅自移动了宫内几棵树木,结果刘伯温就对朱元璋说了:“陛下于宫内移木,今日仰仗陛下圣德可以无碍,但恐日后陛下子孙当有迁都之患啊。”

  当时朱元璋虽然嘴上不信,却在事后私底下派官员去寻找高人来破“局”,以避免子孙后代真的迁都。这找来找去,终于找到了一个人,这个人就是盲道士。

  盲道士在南京故宫内转了一圈后叹了口气道:“陛下,这宫内之局已成,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于事无补,为今之计,只能在花园之中开一条暗道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

  朱元璋是什么人?那可是无比强势的帝王啊,就连刘伯温都不敢讲的话,盲道士却说了出来。这话在朱元璋听了,此人就是在诅咒我大明将亡啊!立时勃然大怒下令将盲道士斩首。谁知盲道士被拖到法场处斩之后,却化为了一个草人,真人早已不知去向了。

  因为这件事情很怪异,朱元璋嘴上虽然不肯松口,暗地里还真就挖了一条地道,还请了高僧来祈福,高僧走的时候,有话却不敢言明,只是送了朱元璋两张度牒。朱元璋深感这两张度牒意义重大,派人将其存放于铁锁乌铜匣之内,并存了两百纹银算作盘缠放在其中……

  以后的事情太皇太后张氏自然是了如指掌,事态的发展也如盲道士预料的那样,大明真的迁都了。太皇太后这次之所以能找来盲道士,倒不是她要找就能找到,反而是盲道士自己来的——盲道士敲了登闻鼓。

  登闻鼓可不是一般的鼓,有明一代置鼓一面立在皇宫城门之外,太祖朱元璋规定:官吏士人、农、工、商、军各籍人等,乃至贱籍,有重大冤屈而有司不能诉者,皆可登而闻之,以达天听。这便是登闻鼓名字的由来。

  盲道士敲了登闻鼓,这件事可是一时轰动朝野。因为这个时代早就不是大明初立的时候了,现在没有人敢去敲登闻鼓,且不论敲鼓之人大都以查无实据、惊扰圣驾为由给杀了,即便确实有重大冤屈的情况,皇帝虽然给出了处置的意见,但是一旦事情过去了,这敲鼓之人也会离奇失踪。

  盲道士敲登闻鼓的时候朱祁镇尚未亲政,虽然他受到了皇帝朱祁镇的接见,但是问起事由,盲道士却不肯说出来,只言明需要见到太皇太后才肯说出来。这当然让朱祁镇非常不满,只是碍于其人身份特殊,这才请出来太皇太后张氏过问此事。

  谁知盲道士见了太皇太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:大明将亡,异族当兴,中宫无主,天下难定。这话一说出来,让久历风云的太皇太后也是大吃一惊。

  在太皇太后张氏心中,没有什么能比大明的江山社稷更为重要,待要问盲道士内情,盲道士却什么都不肯说了,直到被太皇太后三番五次催促紧了,才说了一句:但求天意。之后,就飘然而去了。

  这以后,就有了太皇太后张氏替朱祁镇大选秀女的事情,说来也巧得很,朱祁镇本来看中的乃是苏凌,谁知太皇太后张氏怕苏凌乃是勋贵之女,皇帝不好掌控,就让皇帝立了钱氏为皇后。

  如今皇帝朱祁镇已经亲政,盲道士却又一次不请自来,这次的态度,跟上一次相比却是判若两人,这一次太皇太后问什么,他就答什么,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。

  太皇太后原是以为自己已经破了局,所以盲道士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,便说了一句:“今日中宫之主已定,我大明江山无恙,此番倒是辛苦了道长,哀家与皇帝商议了一番,要封道长为金光得道神通显化真人的称号,不知道长意下如何?”

  这话一说出来,盲道士却是哈哈大笑道:“些许名号,生意人家譬如蝇头微利,与我而言何足道哉?何况天意已定,大明虽不至灭亡,却有君王北狩之患,贫道亦是无可奈何。”

  太皇太后闻言大惊失色,心中暗自揣度到:君王北狩,岂不是我朝将有靖康之耻!这还了得!

  盲道士似乎看出来太皇太后的心意,正色道:“唉,太皇太后恕罪,贫道之前有碍于天机,所以不好讲明。当日贫道曾言:但求天意。说的就是指皇帝中宫之位,当有皇帝自己去选,奈何天意终究难以改变,此事如今已成定局了。”

  太皇太后思量了一下,一下子恍然道:“皇帝当日选秀,本是看中了固川王苏孝犁之女苏凌,莫非皇帝选的是她,我大明竟可无恙?”

  盲道士沉默半饷,出声道:“事已至此,无可挽回。”

  太皇太后急切道:“若是将皇后废黜,令皇帝重新大婚如何?”

  盲道士摇了摇头道:“此事已成,废后之事本是不祥,何况也于事无补,只是徒增烦恼罢了。若是太皇太后执意废后,贫道敢断言,皇帝北狩之后便回不来了!”

  太皇太后道:“既然如此,可有补救之法?”说完这句话,太皇太后张氏竟从宝座上站了起来,朝着盲道士深施一礼。

  盲道士侧身躲开并不受她之礼,而后长叹一声道:“天意如此,贫道本已修得金丹大道,可以远离俗世喧嚣,可叹竟有尘缘未了,只能两次三番来得此地,可恼,可恼啊。”

  太皇太后道:“道长入世救人之心不改,乃是无量慈悲,此事不仅关乎我朝气运,也关乎道长仙缘,还望道长思量一二,救万民与水火之中。”

  盲道士思量许久,终于出声道:“事已至此,不得不为,贫道想见一见苏凌郡主,但是此事需瞒过众人耳目,更不能让她父王知晓,否则于事无补。”

 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,这便有了苏凌“消失”之事。只是盲道士要见苏凌竟是为了相面,这究竟为了什么,却待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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