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 狼狈
如果不是徐行之的表情太崩溃，苏杭真的好想笑。
惨，太惨了。
想想吧，徐行之本来的模样，那是清冷淡漠端方高贵，就跟高高在上的神祗一样一样的，结果有朝一日，虎落平阳，成了个跛脚泥人……
好吧，他毕竟是来看自己的，苏杭尽力忍住笑，努力安抚他：“没事的，到了后洗洗就好了。我这还有个袋子，要不你先把脚套上？”
徐行之咬着后槽牙，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，才冷淡地回了她一句：“不用。”垂眸低头将脏掉的袜子一把扯掉，扔去了路下面。
然后他将陷在泥里面的雨靴拿出来，白生生的脚一脚踩进去。
苏杭敢肯定，那一瞬间她听见了他的抽气声。
也能理解，毕竟曹磊又不喜欢垫鞋垫，他的雨靴一向十分原生态，选的鞋都是最便宜耐造的那一款，也因此这雨靴的质地很硬，靴底又湿又冷，不穿袜子套进去，又冷又滑又硌人。
苏杭撇开眼，有些不太敢看他，要不是现在上不上下不下的，她都很想将人送回去得了。
何苦呢，来这受这罪。
本来酝酿了好一会问他来这做什么的，这会彻底问不出口，生拗着扯了个话题，做出高兴的样子：“嗯，从这下去就快到了。看，村子在那，已经可以看到了。”
徐行之跟着望过去，还真是快要到了呢。下方雾气没那么浓，隐隐能看到散落的屋舍，从他们站的地方看下去，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百米，但下山的路弯弯扭扭，跟鸭肠子似的，感觉能把人绕晕。
所谓的望乡走到哭。
更关键的是，这一路都被挖的很烂，能过的地就很窄，而且路两边一边是悬崖峭壁，一边是莽莽群山，时不时还能看到有塌方掉下来的黄泥和石方，难怪这儿的路一直没修好，确实就不太像是人能来的地方。
徐行之收回视线，很想掉头就走，但最终他还是默默提脚继续往前。
走了一会，听见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，他回头，见苏杭捡起了他丢在地上沾满了泥的水果和零食袋子。
他吸了一口气，有些无语：“都弄脏了，还拿着干什么？”
苏杭一本正经：“丢下面垃圾桶去，放这会污染环境。”
徐行之：……
苏杭此时两手不空，他很想发挥绅士风度帮她提一点，但看看泥糊糊的手，又看看泥糊糊的脚，他果断决定，还是先顾好自己吧！
这次苏杭走后面，会提前提醒他：“走边上，踩那个草垛。”
或者，“那儿是泥潭，不要踩。”
再或者，“等等，我找个石头垫一下你再过去。”
虽然还是走得很艰难，但好歹没再摔过跤。
下雨，山泉水也丰富，走没多远就看到个冒出来的地下水坑，徐行之总算可以将身上、手上还有脚上的泥都洗洗干净。
他洗得太彻底，本来半湿的衣服几乎全湿，苏杭试图阻止：“稍微洗洗就好了，这水很冷的，你会感冒。”
徐行之不听，恨不能将整个衣袖泡水里去涮了。
洗完再穿上，六月天他硬是被冻得打了个寒噤。
苏杭无奈，恰适骆秋声打电话来问情况，她就嘱咐她：“他得洗澡换衣，把热水烧上，再让老曹寻套长点的衣裳，还有，再熬碗姜汤。”
骆秋声还不解：“湿那么狠？可是雨不大呀。”
苏杭没解释。
两人就这么走走停停，走走洗洗，好歹是到地方了。
作为外来户，苏杭租住的是村委会的房子，骆秋声父母跟着姐姐搬出去住了，曹磊父母还在村里，只是养殖场临近村委会，加上苏杭一个人住在这边也怕，所以骆秋声跟曹磊也是常住在这边。
村委会就在村口，离村子中心有些远，但从村外进来是最近的所在。
骆秋声和曹磊一直关注着，看见他们的影子了，两人就连忙迎出来。
骆秋声打过招呼，曹磊负责社交，先感同深受地问一声：“这一路不好走吧？辛苦了辛苦了！”
将人领进门，递上干净的鞋子，再递上一杯热茶：“先喝点热的暖一暖，热水也烧好了，等下就去洗澡换身衣裳。”
徐行之受不了自己这一身，恨不能立即去洗涮干净，但来者是客，他还是接过茶喝了两口。
茶是苏杭上回带去的那种莓茶，黄亮的颜色，味道清爽，茶香浓郁。
暖茶入肚，他感觉精神上确实松弛了好几分。
徐行之没有想到探访的难度这么大，原计划来看一眼就回的，所以完全没有准备衣裳。
等茶喝完，曹磊递给他一套自己的睡衣，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：“我比你矮，其他的衣服你可能穿不了，只能委屈你穿这个了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徐行之又恢复了清淡的模样，接过了衣服。
其他的东西，诸如毛巾、牙刷等，因为老曹总出差，骆秋声给他准备了不少一次性的东西。
连一次性内裤都有。
看到这些东西，徐行之脸色更缓。
只是这边条件确实很简陋，澡堂洗手间都是后来加盖的，虽然也有淋浴，但是澡堂很小，里面连瓷砖都没铺，很粗糙地刷了层水泥。
不知道是花洒堵了还是水压不够，淋浴的水特别小，洗个澡能把急性子人累死。
徐行之很心累，外面苏杭打从曹磊把人接过去就松了一口气，和骆秋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嘀嘀咕咕：“这水果都是进口的吧？不便宜呢，零食看着也很贵。”
“是滴。所以沾了泥后他要扔我没让，提回来洗洗都能吃。”
骆秋声啧啧了好几声，小声吐槽：“他怎么搞那么狼狈？”
苏杭倒不奇怪：“城里人，大概从没来过乡下。”
骆秋声想起那个有名的笑话：“那他分得清麦子和韭菜吗？”
“你可以教他。”
“算了，那可不是我的事，是你的。”说着骆秋声想起来，“欸，你问了他来是干什么的没有？”
苏杭：“……忘了。”
“靠，服你，这也能忘？”
苏杭不好意思说自己和徐行之一路走来就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，摆烂道：“管他呢，反正有事他会说。”
徐行之提的那袋子东西还挺不少，而且都有包装，洗干净泥后抹掉水，东西又是好好的。
苏杭分作两份，做主将其中一份推给骆秋声：“这个拿去给老曹的父母他们。”
骆秋声笑：“哟，看来老徐家的主你做得了了。”
苏杭脸上微烫，努力板着脸：“反正他都要扔了的嘛……而且我觉得他有点洁癖，这些东西别让他看到。”
两人正说着，曹磊提着一袋子脏衣服走过来：“这些衣服都给他洗了吧，完事晚上烧点火烘干。”
苏杭的反应是：“啊，晚上他要在这睡？”
骆秋声本来要说的话咽回去，笑着问：“要我把他灌醉么？管他为了什么来的，你都把假的做成真的，一了百了。”
曹磊用力咳了一声，骆秋声还没反应过来，苏杭得了提示，往门口看过去。
哎呀妈，徐行之立在门口，正神色清冷地看着她们。
苏杭：……
骆秋声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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